柴。

中岛敦突然想起来芥川爱吃甜的，喜欢红豆制品，会偶尔不做声地强行路过街尾一家老太太开的甜品店。

他现在觉得好饿，甚至肚子饿得发痛，连血液都饿到停止流动，但是芥川还没出现，中岛敦决定再等等，再忍忍，等到他的凶凶脸搭档来了，再一齐找个借口溜去老地方喝一碗热乎乎的小豆汤。

等待总是漫长得过分，中岛敦又开始想起自己只有丁点大的时候。甜味对于小小敦而言是奢侈的体验，他太小，又太弱，每日发下来的糖果总被大点的坏孩子抢去，只留他嘬着手指流口水。若是无法忍耐丢失每日限定的奢侈品，就会因为打架被特别照顾，在无光的漆黑房间里去舔皱巴巴的糖纸，又快乐又饥饿，靠着妄想混过三餐。

所以中岛敦其实并不爱甜食，他的甜味向来和疼痛捆绑在一起。相比之下，廉价而又能填饱肚子的茶泡饭深得他喜爱。芥川芥川芥川，你怎么还不出现，中岛敦等的不耐烦，带点恶意地揣测芥川龙之介为什么这么爱甜味，但除了好吃之外也想不出其他，只好暗暗念叨芥川幼稚鬼，长这么大还是离不开甜食。

远处传来的嘈杂声响让中岛敦明白芥川要来了，有点高兴地想要动身去迎他，却奈何手脚冰冰麻麻根本不听使唤，只好叹一口大气

“不好意思，芥川，这回可不是我故意不和你碰头，我是真的，真的走不动了。”

兴许是饿过了头，中岛敦脑袋一片混沌，觉得好冷，觉得四肢重如铅坠，他茫茫然觉得芥川在接近他，芥川龙之介瘦的指掌在拍他的脸颊，但不痛，只是让脸颊生起一点温暖来。换做平时，中岛敦肯定要觉得奇怪，那个凶凶脸竟然会如此关心自己？但他现在只是缭绕在芥川身上的甜味里，在甜味里挣扎，眼睛阖上又张开。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嘴巴在张合，但说什么却听不清，黑暗从芥川龙之介的外套上发散开，中岛敦安心下来，觉得饥饿感被填补上，他决定来做个梦，梦里不是他跟着芥川去喝年糕小豆汤，而是芥川跟在他后面去吃一碗茶泡饭。

芥川眼看着中岛敦阖上眼睛，通透的紫眼睛除了自己什么也没装，也什么都没带走。他略显狼狈地由蹲姿站起来，因为起立过快眼前发一片黑，他永远猜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本来就不无敌的芥川龙之介又在动摇，单薄的影子瑟瑟发抖，这又是他无法理解的盲区。

“芥川，去吧，去那里，去老地方，去喝那个热的，甜的东西，我们一起去。”

芥川龙之介觉得中岛敦在自说自话，烦得很，他应该照自己说的去行动，不然也不会落得这幅模样，他觉得中岛敦真实是世上第一惹人讨厌的东西，要是从没来过多叫人开心

“那我偏不随你意，人虎，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数日后，一个所有人统一着装的漆黑日子，有人流泪，有人装作不满于被西服束缚，芥川龙之介冷眼相待，只捧一束花来，在众人的议论中去。这次没有多余的借口，目的地就是甜品店，芥川迈步进店，用一贯冷漠的语气点单，向婆婆解释自己为何一人用餐。

他盛一勺甜汤入口，没来由地感觉到疼痛，向来坚硬的芥川龙之介痛得手指颤抖，头一次觉得痛苦是甜味的伴生，甜味是痛苦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