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钟为谁而鸣

法斯淹没在白金铸成的海里,耳侧是叮叮咚咚的声响,像被敲响的翡翠,但要宏大得多。他困倦得不行,想那些月人又耍什么花样,想要大喊一声冲进更深的深渊去,闭上眼做个冗长而无意义的梦。
是报时钟?法斯愈加不耐烦,本就稀薄的耐心被磨尽,于是他朝光投来的地方叫喊,不要敲了!飞溅的碎片在法斯的面颊上撞得粉碎,他猝不及防地被拜托了一整个冬季。
法斯出生,翠绿得像夏天的海水,经金刚老师的雕琢化作细致人型,天生是个剔透的物件,习字,说话,产生感情,会喜,有嬉笑怒骂,但同所有人一样,不哭。他眼泪落在身体里,愈难过愈凝实,使分子构的晶体一点点壮大,于是他长高,腿脚愈修长。他是最脆弱的最小的弟弟,未曾受过过多苦难,顶多因为调皮,不知撞碎在哪位兄弟裸露的肢体上,他生平最爱领袖,最爱老师。
所有宝石都如此,七情六欲缺一情,少悲哀。最年长的哥哥已经淡忘初次失去同伴的悲恸,甚至忘却自己喜好靠什么调剂近乎一成不变的生活。所以所有宝石都不老,他们面相不过十五六岁,有一颗苍老的宝石心。偶尔有人质疑老师的长相,问他,为什么只有老师如此成熟?面容刀削斧凿轮廓坚硬?拉碧丝找不出答案,他正在永恒的休眠中做他的好梦。
法斯不特殊,不独立,他自觉地朝自己身上担负重任,自觉成为孤独者的希望。他朝前进,对强大的需求要他蜕变,于是他换上玛瑙的腿,化成清风,在雪原上驰骋。
法斯,法斯,你不要添麻烦。这是他最常听的教训,只有他最孤单的朋友,只有安特库不这么讲。安特库是冬天的雪,是夏日里不存在的一泓泉,他甚至是单纯过法斯的,甚至是一整块透明的玻璃体。法斯想,我们是天地间唯一一对醒着的人,我们能占领冬季的所有美妙,我们是冬天里最活泛的生物,我们总要一直在一起。
还是不够,法斯想,他所需越来越多,于是用一双海水晶绿的壁换成白金。法斯真正不是法斯了,这一块合金补全他的七情六欲,液珠涓涓从他眼眶里溢出,他一瞬间从懵懂的孩提长至垂老,他从白金海里挣出,他高声喊。



“明明已经有了更快的腿!
明明已经有了更有力的双臂!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那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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