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色

伊尔洛靠在装帕帕拉恰的木匣子旁,阖上眼睛去回忆过去的久远的故事。宝石没有梦,闭上眼就是比黑夜更黑的黑暗,他被水母灯笼得影影绰绰,反射出柔和的黄色光,而帕帕拉恰还睡着,身上的孔洞内侧是亮晶晶的红。伊尔洛伸直双腿,自顾自地讲最近发生的事情——谁降生了,什么质地,硬度如何,又有谁被带走了,留下些零碎的脚掌内核,被同胞们收集起来,成为缥缈的希望。
他们是同辈,帕帕拉恰跟伊尔洛产生友谊的时候还没有金红石,他还不会十年百年千年的睡,只是常出神,在缀着露珠的绿草叶上打哈欠。他是天生残缺的莲花刚玉,空洞浑然天成,但要和钻石属的前辈们一样坚硬,一样强。伊尔洛是很佩服他的,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他总是想一个完整的帕帕拉恰要有多厉害,想若是换完整的帕帕拉恰来,是否就不会有如此多的同伴被阅人带到月球去。这也是他时常在帕帕拉恰的床铺边缘念叨的内容之一。
我会感到自卑,帕帕拉恰,我想这件事你来做是不是就更好。想你能否有一天能成为完整的一块,能被每日的第一缕阳光唤醒,但又觉得不成,帕帕拉恰要是完整了
还是帕帕拉恰吗?伊尔洛喃喃自语,做他千百年来坚持做的晚课——当然避开了金红石在内的所有人——香一个醒不来的人倾吐衷肠。他说已经好几千年了,帕帕拉恰,我记不得曾经的你的喜好,也记不得我的了,但我仍能想起你坐在绿的草上打瞌睡的模样,周边一小片草地叫你映成石榴色。
宝石真的没有梦吗。伊尔洛无法确定,若是没有的话最可怜的岂不是帕帕拉恰,他一睡就是一百一千年,他在黑暗中行过的路是不是比在光明中还要长。若是宝石没有梦,为何帕帕拉恰要长久地没有边际地浸在黑暗里,他岂不是要忍受无边的孤独。
帕帕拉恰的长卷发也在发光,发红色的石榴色的光。伊尔洛把手探进去,摸索着握住他的指头,小心翼翼地,以免他们中的某一位因此受伤。帕帕拉恰不动弹,也像所有的宝石一样不呼吸,伊尔洛本想要一整个人都悄悄溜进匣子里,但他害怕被其他人发觉,也害怕帕帕拉恰突然动一动,让自己错以为他醒了,后又发现不是,坚固的钻石心要难过地裂开来。
伊尔洛只是凑过去和帕帕拉恰碰了碰额头,蹭了蹭鼻尖,房间里想起叮叮当当的声响,他的头发被染成暖橘色,他悄悄从房间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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