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者犹可谏

金刚老师说,我们首先要抛去过往,才能直面未来。

我时常想,安特库会在冬日里做什么。
自我一人巡冬起始,方才发觉这冬天不如我想象一般寂寥——不如说宁静是少有的。我无数次被风呼啸着卷起,浪一样摔打在山头,好在世上浑然是雪,我最脆弱的也仅是属于自己的躯干不曾同雪片一起崩成绿色的光点。
还是一整块磷叶石时我便听说过他的名头,安特库,春夏秋不过是一池水,冬日里成石,仅凭一人袒护所有同伴。这时我就已经对他抱有一种穆肃的憧憬,这应当是多强大一块宝石,在冬季的阳光下闪烁,一柄刀斩尽邪魔。
翡翠说他不硬,硬度甚至低于你;庸医说不清楚,我从未拼过一块只存在于冬季的晶石,于是我去问老师。老师说,天愈冷,安特库愈强,他就是如此一块宝石。我不理解,老师瞧我许久,只叹息,他说法斯,那是我们都不能明白的,安特库仅能在冬季呼吸,他生命中尽是严冬,所以我们不能了解他,就像不能了解冬季里多少日都有雪飞舞,这是只有安特库——只有冬之石所能清楚的秘密。
所以我认为他强大且神秘,猜他生得波尔兹一样冷峻,眼神足以致命,发丝就能断石。可我又怜悯他,照理来讲这种感情不赢诞生与弱的一方,可我就是如此奇怪。我总梦见水色的影子落在白雪里,又化作银色的尘,总梦见漫天风霜裹挟无数月影匍匐在某人脚下,那背影能让我想起离了群的水母,是沧海一粟,是微不足道。
直到我失了双腿,去分享安特库的冬天。
是很温柔的,安特库。我清楚自己是他所有麻烦的源头,我甚至总认为他要跟金刚老师申请离队扔下我一人去面对所有人的梦。可他只斥责我,帮我完成我应做的工作,跟我一同坐在高地上眺望冰原。
银色的安特库是冬天的温柔,我执意这么想,偶尔也会回味小钻提过的恋爱,思索我跟安特库日日如此,算不算恋爱。往日并不是特别准确的直觉叫我不要去,澎湃的好奇心竟也按捺不动,于是我便不做声,在银色的眸子瞧来时冲他笑。
而今我同安特库分别大约三百余年,我们重新拥有新的摩尔伽与高修,我如同他们从前关照我一样关照小摩尔伽和小高修,我讲我还是块磷叶石,还只是失了腿的故事。我故作神秘地讲,知道吗,我曾经拥有整个冬日的温柔。他们抚摸我鎏金的手臂,问我,曾经?那现在呢,法斯前辈?你现在还拥有冬日的温柔吗?
我瞧摩尔伽粉色的剔透的眼睛,能看出无数次午夜梦魇包裹我,我指尖化作液体夺眶而出,安特库,我冬日的骄子就站在渊底用他的银眼睛看我,张口欲言又散做一世尘埃。我想我们本身一样寂寞,他要承受冬天我要承受弱小。我们都是脆弱的宝石,我被所有人护在和煦四季里,他却要独自替世界分担孤独,临分别时将他仅有的冬天托付给我。他是相信法斯会成为强者,还是仅有我一人能交付?
我摸摩尔伽的头发,我说当然,只要冬天会到来,我就拥有它全部的温柔,我会一个人负担所有人的安全,也会独占老师的关爱。小摩尔伽不服气地要同我讲道理,我跑起来,将所有人抛在身后,我告诉我自己,说你仍是法斯,你还未曾摸清什么是恋爱,你还要替安特库守护冬天,你还要向前进。
我们是宝石,我们是骨,我们坚硬,我们流不出泪水,我们碎裂时要经历痛处。而我碎过万次,甚至身体都残缺,疼痛于我而言是家常便饭,我之所以还能凭一副残躯苟活,是因为他一直同我说。
冬天的温柔,银色的安特库悄声说,法斯,笑吧,过于痛的话就笑起来向前去,冬天就要拜托你了。
我说好,好的安特库,我能守护冬天,守护所有人的美梦。等我去月上寻回你,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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